三人成虎

朋友聽我說我會打小孩，十分驚訝。
沒錯，我打小孩，而且可能比小三的爸爸打得還重。

每次打小三，都是因為小三拒絕收拾自己造成的混亂。
對這小子好說歹說，耐著性子陪他耗，陪他一起收，
甚至拿出巧虎演起「巧虎和媽媽一起收得好開心，小三要不要一起玩啊？」的戲碼。
再問小三：「一起收好不好啊？」小三一句：「不要！」
馬上讓手裡拿著巧虎的媽媽籠罩在「我在耍什麼白痴」的場景中。
改變修辭再問一次：「小三，你要和媽媽一起收還是和爸爸一起收？」
別以為他會中計從中擇一。
小三說：「媽媽收啦！」

一次兩次三次，一再拒絕不肯收，媽媽的耐性也是有盡頭的。
接下來開始數數，數到三，就是要打了。
邊數邊問小三要不要收，我數到三，小三也拒絕到三。
話都說了，只有動手。

包著尿片的屁股打起來沒有感覺，
我一定脫下他的褲子，肉掌打在他的大腿上。
很痛，落掌處都浮起指痕，當然很痛。
但小三還是倔著不肯收拾。

場面已經進入淚水與鼻涕齊飛，
其實我很想放棄和小鬼對峙，
之前纏鬥的精力與時間就當成什麼都沒發生過。
眼下的混亂我不消一兩分鐘就能清潔完畢，
兒子的眼淚也只需一個抱抱也能止歇。

我真的很想投降，但我知道不可以。
只要我撤除防線，從此只有節節敗退。

總之，在那個冷得要命的日子，
小三的爸爸自己一個人煮著火鍋，
而準備火鍋的人，坐在地板上，
和一個快要兩歲的彆扭小男孩耗了快一個小時。
那一天，我數一數二數二數二數二數二......
一出口就得動手的三一直沒有出口，
數到不知第幾個二，先一把扯開小三牛仔褲袴下的按扣，
問小三「要不要打？」「不要！」
「那要不要收？」「不要！」

「三！」話出手落小孩哭。
小三哭著討抱，要我把他的褲子扣子扣好。
扣好了再問「要不要收？」還是「不要！」
再數再扯開扣子，
蹲坐著的小三拼命把變成一片布的褲子扯著蓋住他的腿，
哭著喊「不要打啦！」「不要打啦！」

很可憐，但我也沒心軟。
還是和他耗著耗著耗到他把滿地的貓飼料一把把抓回碗裡。
終於收乾淨，我也累壞了。
想起哭喊著不要打啦不要打啦的小三，
我並不心疼，只是問自己，沒有更好的方法嗎？

拗著什麼都說不要不要不要的小男孩，
他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麼？
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心自己的嘴和自己的行為呢？

前兩天，我終於更懂這小男孩了。
他哭著說：「媽媽抱！」
我伸出手說：「媽媽抱好不好？」
他卻說：「不要！」
我：「好，那不要抱。」
小三哭得更大聲，又追上來伸出手要抱。
我伸手要抱他，小鬼又不要不要了起來。
「說要抱也是你，要抱你了你又不要，你是想怎樣？」
小三沒有給我回答，我倒明白了。
管你要不要抱，媽媽就是抱你。

打嘛，孩子知道媽媽是會揍人的就好了。
用打的，老讓我覺得自己好像要屈打成招，
硬是要小三違背他的自由意志，非要他吐出一個好才行。

和老師談起此事，老師說小三最近在學校也很拗。
老師會讓小三自己先哭，先發洩情緒。
大概讓他哭一兩分鐘，老師再去問小三：「現在我可以和你說話了嗎？」
如果小三哭完了，願意聽老師講了，小三就會說好。
（欸欸，在學校只要哭一兩分鐘就可以喔？！）

讓小三先哭，再問他可以講話了嗎？
這一招還算不錯，小三會比較平靜。
而最好用的一招是，當小三發脾氣亂摔東西之後，
媽媽和小三講完道理，就把媽媽自己鎖回房間去。
（我不能把你關起來，把我自己關起來總可以吧？！）
根據目擊者陳爸爸的說法，小三瘋狂地想把房門打開，
（我有生以來大概只有他會為我如此瘋狂吧？）
發現沒法子接近媽媽，就很乖地去把自己耍脾氣亂摔的爸爸的手錶撿起來了。

哎，什麼時候，他才能從口非心是的混亂中破繭而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