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成虎

滿四歲，慶生會
老師在弟弟生日前一週告訴我，當天會辦慶生會，問我能不能參加？
這天的活動分別有早上做蛋糕、下午慶生會，我決定請假提早下班，參加三點半的慶生會。
推開教室的門，孩子們很熱情喊著ZZ馬麻ZZ馬麻，但我家小壽星卻無動於衷背對著我。
老師說，「弟弟不喜歡成為焦點......」

我在弟弟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儀式開始，老師先為弟弟在地球的每一年點上一朵蠟燭。
弟弟一直眼睛閉閉，裝著他好累好想睡的樣子；其實他很好奇，但也非常害羞。
老師和孩子們為弟弟唱歌，老師講了一個有天使有彩虹有星球有好多好多象徵的故事，
訴說著這個孩子是在愛、期待與守護中來到這地球。
老師講故事時，弟弟像無尾熊一樣賴在媽媽身上。然後，媽媽突然被點名要講弟弟小時候的事。
和這個孩子相處的四年，有好多好多可愛的記憶，我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最後從這個小平頭一出生時有好多好多好長好長的頭髮開始講……
在老師和孩子們一一過來抱抱弟弟之後，慶生儀式結束，弟弟繼續倒在地板上裝想睡。

幼兒園老師早上已經為弟弟烤了個心型海綿蛋糕，在點心時間和大家分享；
回家路上，我問弟弟還要買蛋糕嗎？他說要。本想就近買起司蛋糕，但小朋友說想要草莓蛋糕。
我又問，買海綿蛋糕可以嗎？弟弟接受了。

我趕快切進內側車道，準備迴轉。此時弟弟問我要怎麼去呢？
我學他說「這就要用你的腦筋好好想個辦法囉！」四歲小壽星認真告訴我，他沒有腦筋。
「我的腦筋就是我的時間。我把我的時間都給妳了，所以我就沒有腦筋了。」

晚上點蠟燭吃蛋糕之前，弟弟已經伸手偷挖好幾坨蛋糕吃掉了；好不容易唱完生日歌、吹滅蠟燭，他馬上豪邁的拔起蠟燭往旁邊一扔，小手直接伸向蛋糕。兩個小男生當場結果了生日蛋糕，很好。

【食衣住行育樂】
母奶：還是睡前儀式啊（攤手）。
行禮如儀後我拍拍他說「停了，睡覺了」；小獸不鬆口，拖拉半天才停下說「我的嘴巴黏住了～」

如廁／解尿片訓練：睡前上廁所，再包尿片睡覺，尺寸XL。
媽媽起床時檢查尿片，通常都是乾的，及時拆掉換上小內褲，一片尿片可以用好幾天。
尿尿時有時不掀馬桶蓋、尿完不洗手，媽媽密切盯著。
洗手之後習慣要擦乾，不喜歡手濕濕滴水。

衣櫃開始換季：不知是不是弟弟的個子真的比較大也長得比較快，我一直在說「哇～穿不下了」。
老二宿命就是得接手哥哥的衣服，而當年新手媽媽買了不少華而不實的用物，像是扣扣子的褲子；
雖然好看又帥氣，但弟弟需要協助扣按扣，因此這類卡其褲或是牛仔褲就只能假日才穿了。

睡姿千變萬化：三不五時會睡在地板上，偶爾還上半身趴在床緣站著睡。
睡前爸爸會講「猴子的故事」。

游泳課：因為眉角有縫合傷口，十月只上一次課，暫時停課。
帶哥哥去上游泳課時，弟弟會強調「我受傷了，不能去上課」、「傷口要很～久才會好」。
弟弟上游泳課後，怕水程度稍減，但還是無法克服頭臉入水的考驗，有點不想再上了。

【記日子】
買貓罐頭時，我問弟弟「人有沒有飼料？」弟弟說「人的飼料就是『換』啊」。

弟弟拿起洋蔥剝皮：「馬麻，哇，這個一層一層的耶！」

要幫弟弟包尿片時，明明準備好的尿片（前一天包過但沒有尿尿），卻突然找不到了。
我問「ZZ，你的尿片怎麼不見了啊？」
「我拿去丟掉了啊。我今天早上忘了拿去丟，真是不好意思。」
「那你要四歲了還在包尿片欸，會不會很不好意思啊？」
「是啊，真是超級不好意思的......」

我在浴室裡邊刷牙洗臉邊等弟弟來洗澡。
他輕輕推門探頭進來，我問「怎麼啦？」
他說「我先看一下，才不會撞到妳。」
我大大的謝謝他，同時也提醒他可以敲敲門，「這樣我如果在門後面，我就會讓開了啊～」
接下來進入有理說不清狀態 = =
「你可以敲門啊。」「我可以先看一看啊。」「可是你可以敲門啊。」「我可以先看一看啊。」

哥哥在教訓弟弟進出要記得關門，弟弟一副不聽管教的樣子，讓哥哥大喊「喔！你聽不懂嗎？」
弟弟說：「我聽不到啊～」
然後他轉向我：「妳講我才聽得到～」

小孩回外婆家總是過很爽，一直吃喝一直玩一直看電視又不必午睡，還膽敢耍賴吃飯要人餵。
鄉下俗小孩很愛坐公車，小三還說公車十幾分鐘就來一班好快啊。
還有一個小孩從晚上七點多就硬撐著想等著去倒垃圾，
可是等到九點多音樂響了，這小子睡～著～了～怎麼叫都叫不醒。

爸爸週日下午要去公司，午餐後回家我要弟弟趕快下車，「不然等一下就被爸爸載走了喔」。
弟弟問，把拔為什麼要去公司呢？我說因為把拔有工作要做啊～
他說「一定是他太早回來了。」

下班後我有時會說好累啊，好想睡啊～
弟弟對我說，「我就說妳一定要睡飽才能去上班啊。」

喜歡三角形
弟弟看媽媽教哥哥怎麼畫Jack-O-lantern之後，也討了一張紙，說想要畫「triangle」。
給了筆和紙，弟弟趴在地上很認真的畫畫畫，然後他問，「馬麻，要怎麼畫三角形啊？」
我先在紙上畫了兩個點，問他能不能畫一條直線連起兩點？
他畫得有點歪歪抖抖，但能連起來；於是我教他點三個點，然後連線，就能畫出三角形了。

樂高
弟弟很喜歡拼樂高積木，令媽媽激賞的是他視說明書為無物，能自由組合作品，不被侷限。
難得自由沒有小小孩傍身時，我去玩具店找樂高Duplo，只想買磚，卻發現大大缺貨。
其實之前我問過他，樂高夠不夠，需不需要再買呢？
當時他手沒停下，說「不需要啊～」，但沒多久又說「如果你想買就再買也可以啊～」

回家時弟弟正在拼恐龍，但他的磚不夠，所以他一直在拆東腿補西身來調整恐龍大小。
我看著他一邊想，如果我今天能買到更多的磚，他就不必這麼辛苦了；
但我又發現他在有限的資源裡努力動腦筋，也能找到好多樂趣。

家裡有很多盒標準尺寸的樂高，Duplo則是堂哥給的，不到五十顆；
乾爹曾經買過一大盒湯瑪士小火車，我提醒弟弟可以拿它的零件一起來拼恐龍。
他做出的恐龍有紅色的頭，那其實是湯瑪士小火車拖著的運煤車，車斗能傾斜，就像大嘴張開。
可能是我少見多怪，但媽媽我打心底覺得我家小孩好有想像力、好會運用樂高喔。

壓抑？
因為載同事去坐車，所以比平時早了近二十分鐘去接弟弟。
正在玩耍的弟弟看到媽媽很開心，拎了書包就要走，被老師抓回去收拾玩具。
本來他一直掛著刻意的笑容黏在我身邊，想要我帶他回家，
但我也請他回去和大家一起把玩具收好，我會等他；最後老師關上教室門，只聽到弟弟大哭。

終於玩具收完，孩子們陸續離開。我問老師，弟弟收玩具了嗎？老師說沒有。
當時弟弟還在哭，我蹲下告訴他，不要再哭了，他也就停了哭泣。
我告訴老師，弟弟在家都不會這樣耍賴。
老師說，他在家裡被「壓抑」的情緒，到了學校才有機會釋放出來。
當下我感覺被刺傷，心裡立刻升起抗拒感，覺得我怎麼會壓抑小孩呢？
但或許是吧，就像我一制止弟弟哭泣，他很快就靜下來了（顯示為媽媽真的很凶）。

內心戲一閃而過。想想我們對孩子的要求其實不少，生活常規都是明定「一定要」、「不可以」；
而老師一開始就說過他覺得「不行」、「不可以」是很強烈的字眼，他不想施加於孩子身上。

晚上爸爸說弟弟一早到學校又耍賴想睡覺，被爸爸處罰不可以玩ipad。
小子碎碎念著「可是我很想玩哀配欸...」，我跟著絮絮叨叨「是啊，我知道你很想玩哀配啊，可是你早上哭哭倒在地上被爸爸處罰啊，只能明天再玩了啊......」
「我不要給把拔洗澡了啦！」「我不喜歡把拔！」「我有一點生把拔的氣！」「哼！」「哼哼！」
在情緒表達上，我們倒是沒有壓抑他吧……

「我有一點害羞」
在路上與一群從店裡走出來的家庭錯身而過，突然聽到「ZZ？」「那是不是你們班的ZZ？」
接下來就是「ZZZZZZZZZZZZZ……」出自好多個跳來跳去的小女生口中（眼花）。
想睡覺所以被媽媽抱著走的弟弟看了人家一眼，什麼也沒說。
媽媽微笑點頭繼續走，只聽到背後有小女孩說「ZZ最喜歡賴床了……」（汗）

家裡兩個新竹人，出門常常遇到同學，但兩人反應兩極。
ZZ總是表現得像遇到熱情粉絲的驕傲巨星，誰都不理會；
而小三則是自來熟人人好的業務員，可以把對方資訊從頭唸一遍。
後來去新瓦屋看花鼓藝術節表演，方才遇到的同學們一整排坐在牆頭上，
小三一直慫恿弟弟：「弟弟，你要不要去找你同學？」「你要不要去找你同學？」
弟弟說好，哥哥牽著弟弟要走，弟弟又回頭拉著媽媽說「妳陪我一起去」。
走到同學們附近，弟弟定住腳，說「可是我有一點害羞欸！」
於是我們回頭，沒多久，哥哥又開始要弟弟去找他同學……

願意分享
天涼了，小孩衣櫃換季中。拿出看起來小了的衣服，請弟弟幫忙試一試。
他問為什麼要試？我說你長大了，穿不下的衣服我要收起來去送給抵迪。
弟弟問，是什麼抵迪啊？我說，是CH抵迪啊。
弟弟邊試衣服邊拿玩具，說這個他不玩了要給CH抵迪。
去看卡通，又拿磨到播放不順的DVD來，問我「那個是什麼抵迪啊？」，「是CH抵迪啊」。
弟弟說要把這DVD也給CH抵迪。
沒多久又拿了一本他很害怕的巧虎來，說這一本好可怕有大野狼，也要給CH抵迪。
還要我把可怕的巧虎書藏起來，但又自己拿去放在玩具流理台裡，說我再來不要玩這個了。
剛才又把那本書藏進儲藏櫃，再拿出來塞進一個紙箱，之後那本書待過我的包包，接著又拿出來放進樂高的盒子裡。弟弟還拿膠帶來，要我幫忙把樂高盒子貼起來，「這樣我們就看不到它了」。
我說「那這樣我們的樂高就沒有盒子裝了欸!我幫你把有大野狼的部份用釘書機釘起來。」
弟弟看起來很滿意，接著說他要把這一本巧虎送給CH抵迪。

弟弟說「CH抵迪是我的朋友」；還說，等CH抵迪來時，他要和葛格說要讓抵迪玩他的玩具喔……
講得很大方，其實平時會哎哎叫，不肯和小朋友分享玩具的是弟弟本人……

MT帶小M來訪前，基於上次弟弟不願意讓小M玩小汽車，我事先問弟弟「小M需不需要帶自己的車子來？」弟弟想了一下說「妳打電話給他的把拔，他兒子不必帶車子來，玩妳兒子的車就好。」

參加爸爸大學同學會時，竟然非常親近只有數面之緣的Damon Lee，一直黏在阿伯背上不下來。
這對生性害羞尤其不太喜歡男生的弟弟而言，真的是很不平常的一件事。

【四歲一個月】
這個月孩子受了傷送急診縫合，媽媽路上又接一招。
隔幾天要幫弟弟在傷口上貼免縫膠帶，希望收得平整漂亮，我總是趁機再三端詳那道粉紅，
瞇著眼想看清傷痕上是否有眉毛生長、傷痕是否能被眉毛蓋住不致斷眉。

因為眉角有傷，每日洗臉時弟弟總會叫「傷口會濕」、「傷口會濕」。
我也樂得少幫他洗頭髮，反正天涼了不太流汗，聞聞不臭也就放這不愛洗頭的小孩一馬。

我覺得這孩子總是貼心，相對於哥哥的不拘小節，弟弟守規重矩得讓我心疼。
規定洗澡之後要穿拖鞋，小三總要我一再提醒，而弟弟是沒穿拖鞋就不願走出浴室。
哥哥常把垃圾隨手放著，弟弟卻會把自己的垃圾果皮即時放進垃圾袋裡。
媽媽的眼裡，他是那麼小，卻那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