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成虎

再兩個小時，小學四年級男生就要告別中年級，暑假要開始了。

今早他坐在客廳，略長的頭髮貼在頭頂，彎著奇怪的弧度。

我問他有沒有在頭上噴東西？

他說「妳不是要我不要太注重嗎？」

「我是要你不要花太多時間弄頭髮，但還是要注意自己看起來的樣子啊！」

我撥了撥他的頭髮，想讓弧度自然一點，沒什麼用。

「等風一吹也許就好了。」我這麼想。

上學前我交待他，「今天你一定要記得去和老師說謝謝，謝謝老師一年來的照顧。」

他答應了，沒有露出一丁點被勉強、不耐煩的神色。

小學四年級這一年，我們過得還不錯，媽媽只和老師講過一次電話，還是媽媽主動打的。

雖然遇到老師時，老師總能分享一些兒子的缺點、聯絡簿上也時不時出現老師美麗的字跡。

但我不得不說，這一年是我當小學生媽媽後過得最安適的一年了。

也許兒子長大了，但我更相信是老師看待我兒的方式不一樣。

「你在學校還有沒有發生什麼我聽了會崩潰的事？」前陣子我問他。

孩子慧黠地看著我笑，「有吧！？」接著開始說某老師不喜歡他，要他去坐教室角落位置的事。

「你會難過嗎？」我問，「不會啊～」他似乎也很喜歡能遠離那位老師。

這孩子一直很有自己的想法、常會講不聽、喜怒皆形於色；

被處罰時的樣子往往看起來非常桀驁不馴。

雖然他三不五時會讓爸媽火大，但其實是個溫柔又貼心的孩子，

老師說他會關心老師有沒有吃飯、需不需要幫忙，

媽媽忙著或不舒服，他也會主動要煮晚餐、帶弟弟去洗澡、講故事、唱搖籃曲哄弟弟睡覺。

養兒十年，多半時候皆任性而為。

小三的第一個十年，前半是媽媽全心照料的獨生子，後半則是獨立自主的陳大哥。

我相信自己的選擇、相信自己能成為我兒無以朋比的媽媽（是捨我其誰啊，哇哈哈）。

感謝我兒長成一個有能力照顧自己也能照顧他人、遇事能想方設法的聰慧男孩。

為了他滿十歲，我整理他從出生開始的照片，

看著畫面中停駐的時光，往事歷歷，我想提醒自己初衷莫忘，要記得他是我的心肝寶貝，

要記得當年他爸爸說，「這個孩子也許會讓這個世界更美好」。

晚上出門散步，兒子自然而然的牽著我的手同行。

在家裡我們總還是抱抱親親，但出門時我不主動牽這半大不小的男孩了。

他牽了我的手，我問他，「可以讓你的同學看到你還在牽媽媽的手嗎？」

他馬上驚叫：「當然不行啊！」

他這兩年不再選擇用三分短髮度過炎炎夏日，開始對髮型有自己的想法。

媽媽也有意見，但尊重他的決定，不剪短就不剪短，想在耳際剃出閃電就剃吧。

我們討論留長頭髮的可能，在坐上理髮椅後，他自己決定只要留長頭頂部份，其餘剃光。

但他卻沒有綁起小辮子，頂著小瓜呆髮型去上學、去踢球……

說真的，媽媽我覺得這髮型不怎麼好看，但孩子想試就試吧，他喜歡就好了。

門鈴聲響起，兒子回家了。

我問他記得向老師道謝嗎？他含糊其詞帶過，只說老師說她一開始帶這班時，覺得好亂；

但一年過去，老師認為他們進步了好多。

他還說老師要他們每個人在回家前都得和老師抱抱才能走，

他說「我趁著大家一湧而上時，偷偷從後面溜走了。」

中年級結束，暑假開始。

我看著這孩子在風中奔跑著，一點一點長出了自己的樣子，

但願未來他能繼續自在馳騁，也把自己跑成一陣自由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