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子之前抱怨書房太悶熱,於是都在公共區域開冷氣唸書。
一張大桌,他坐在我對面,三不五時就要和我聊天。
「馬麻,妳覺得我今天要唸理化還是地理?」
「理化。」我回答。
「那我要唸地理。」長子於是說。
我連白眼都懶得翻了。
身為國中二年級男生的媽媽,還能常被兒子主動搭訕聊天,
我總是因此感到為時不久的欣慰。
長子回家話很多,講學校發生的事、講網路上看到的事、講他在想的事。
晾衣服時發現長子的運動褲口袋鼓鼓的,
直覺反應是很想囉唆他一句「怎麼不把口袋裡的衛生紙先拿出來啊?」
但看看待晾的衣物上並沒有散佈著白色小屑屑,我就什麼也沒說,
把那坨東西拿出來、晾好長子的運動褲。
展開那看似衛生紙、但不是衛生紙的紙團,上面寫著一串數字。
我一看就懂了,那是長子幾天前遍尋不獲的、晨皓寫給他的抬棺舞的簡譜。
他年紀還小的時候,總在我眼前轉著,我可以讀懂他的神情;
如今少年已經轉出自己的世界,但當他每天一進家門,都還是先找媽媽。
兒子會拿著手機湊到我面前,要我看這個看那個:
「馬麻我要給妳看這個,是LC跟我說的,好好笑。」
我邊洗碗,他捧著平板在我身邊,一起笑了一輪。
我們一起笑了很白痴的影片,
而讓我打從心底漾著笑的,是少年總會想和媽媽分享的心意。
記得親子教養作家說親子關係存在著有效日期,
我才因為正當青春的國二生還能和媽媽親近而暗暗驕傲著,
卻發現作家說的是「父母的保存期限只有十年」,只到孩子上高中之前。
略略愁悵、微微感慨,但我很清楚明白母子一場終是一路往告別的方向前進。
就算我再捨不得,還是要為孩子鼓起翅下之風,祝願他遠颺平安。
已經為將升國三的長子在書房裝了冷氣,讓他能安靜舒服好好備考,
但我會很想念我們一家聚在大桌前,長子歪歪戴著耳機和我講話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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